犯罪的未完成形态：刑法常识解析与案例中的法律适用

在刑事法律体系中，犯罪行为并非仅以“完成”为唯一评价形态。实践中，因意志内外因素影响，犯罪可能在预备、实行阶段停止，形成“犯罪的未完成形态”。这一形态直接关系到行为人的刑事责任认定与量刑轻重，是刑法理论与司法实践的核心要点。本文结合典型案例，围绕犯罪预备、犯罪未遂、犯罪中止三类未完成形态，解析其法律规定、构成要件及刑事责任，并梳理律师的辩护思路，帮助读者系统掌握这一刑法常识。

一、案例引入：陈某抢劫案中的未完成形态认定

（一）案件基本事实

2023年8月，陈某因长期无业、负债累累，产生抢劫念头。其通过网络购买弹簧刀、头套，多次在某市郊区的ATM机附近踩点，记录夜间取款人员的流动规律，计划在凌晨对单独取款的路人实施抢劫。

8月15日凌晨2时许，陈某佩戴头套、携带弹簧刀来到事先选定的ATM机旁埋伏。约30分钟后，被害人王某独自前来取款，陈某正准备上前拦截时，发现远处有巡逻民警驾车靠近（民警系常规夜间巡逻，非针对本案）。陈某因害怕被抓获，立即收起工具，沿小巷逃离现场。次日，陈某因形迹可疑被公安机关盘问，如实供述了上述计划与行为。

（二）案件处理结果

法院审理认为，陈某以非法占有为目的，为实施抢劫准备工具、勘察现场，已进入犯罪预备阶段；其因“害怕被民警抓获”这一意志以外的原因未能着手实行抢劫行为，符合犯罪预备的构成要件，其行为已构成抢劫罪（预备）。结合陈某自首、无犯罪前科的情节，最终以抢劫罪（预备）判处陈某有期徒刑六个月，缓刑一年，并处罚金人民币2000元。

二、犯罪未完成形态的核心法律规定与构成要件

我国《刑法》第二十二条至第二十四条，明确规定了犯罪预备、犯罪未遂、犯罪中止三类未完成形态的定义与刑事责任，三者的核心区别在于“停止阶段”与“停止原因”，具体如下：

（一）犯罪预备：“准备阶段+意志以外原因”

1. 法律规定

《刑法》第二十二条：“为了犯罪，准备工具、制造条件的，是犯罪预备。对于预备犯，可以比照既遂犯从轻、减轻处罚或者免除处罚。”

2. 构成要件

- 阶段要件：停止于“犯罪预备阶段”，即尚未着手实施刑法分则规定的具体犯罪构成要件的实行行为（如抢劫的“拦截、胁迫、取财”，盗窃的“入户、撬锁”）。常见预备行为包括：

- 准备工具（如购买凶器、配制钥匙）；

- 制造条件（如踩点、跟踪被害人、联络同伙）。

- 主观要件：具有“为了顺利实施犯罪”的故意，即预备行为是为后续实行行为服务（如案例中陈某买刀、踩点，目的是为了抢劫）。

- 停止原因：因“意志以外的原因”被迫停止，即并非行为人主动放弃，而是因客观障碍（如被民警发现、工具损坏、被害人逃脱）无法继续（如案例中陈某因民警巡逻被迫放弃）。

（二）犯罪未遂：“实行阶段+意志以外原因”

1. 法律规定

《刑法》第二十三条：“已经着手实行犯罪，由于犯罪分子意志以外的原因而未得逞的，是犯罪未遂。对于未遂犯，可以比照既遂犯从轻或者减轻处罚。”

2. 构成要件

- 阶段要件：已“着手实行犯罪”，即开始实施刑法分则规定的具体犯罪的实行行为（如抢劫时上前拦截被害人、盗窃时撬锁入户）。这是区分犯罪预备与犯罪未遂的核心标志——预备是“未着手”，未遂是“已着手”。

- 结果要件：“未得逞”，即未完成犯罪构成要件所要求的全部结果（如抢劫未抢到财物、盗窃未窃得财物、故意伤害未造成轻伤以上后果）。

- 停止原因：因“意志以外的原因”被迫停止（如抢劫时被路人阻止、盗窃时触发警报被抓获）。需注意：“意志以外的原因”需具有“足以阻止犯罪完成的客观性”，轻微障碍（如被害人哀求）不构成。

（三）犯罪中止：“任一阶段+自动放弃”

1. 法律规定

《刑法》第二十四条：“在犯罪过程中，自动放弃犯罪或者自动有效地防止犯罪结果发生的，是犯罪中止。对于中止犯，没有造成损害的，应当免除处罚；造成损害的，应当减轻处罚。”

2. 构成要件

- 阶段要件：可发生于“犯罪预备阶段”或“犯罪实行阶段”（如预备阶段主动放弃买工具，实行阶段主动停止抢劫），甚至在“犯罪结果发生前”（如投毒后主动送被害人就医，防止死亡结果）。

- 主观要件：“自动放弃”，即行为人基于自己的意志主动停止犯罪，而非因客观障碍被迫停止（如抢劫时因“良心发现”放弃，而非因民警到来）。判断“自动性”的关键是：行为人认为“当时仍有能力完成犯罪，但自愿放弃”。

- 效果要件：需“有效防止犯罪结果发生”（如实行阶段停止犯罪后，未造成任何损害；或已实施部分行为，但通过积极措施避免结果，如故意伤害时主动停止殴打，未造成轻伤）。

三、三类未完成形态的核心区别与刑事责任对比

为清晰区分三者，结合法律规定与实践，可通过下表梳理关键差异：

关键提示：  

1. 刑事责任优先级：中止犯（应当免除/减轻）＜预备犯（可以减免）＜未遂犯（可以减轻），体现刑法对“主动放弃犯罪”的鼓励；  

2. “比照既遂犯”：需先确定对应既遂犯的量刑幅度（如抢劫罪既遂一般3-10年），再按未完成形态的规则调整（如未遂犯可在3-10年基础上从轻，中止犯若未造成损害则免除）。

四、律师针对犯罪未完成形态案件的辩护思路

在涉及未完成形态的刑事案件中，律师的核心辩护方向是“精准界定形态类型”“挖掘从宽情节”，通过法律适用与证据论证，最大限度降低行为人刑事责任，常见思路如下：

（一）界定形态：争取认定为“处罚更轻的形态”

1. 将“未遂”辩护为“中止”：若行为人停止犯罪的原因是“自动放弃”（如犯罪时因被害人求情、自身悔悟停止），而非客观障碍，可主张构成中止犯，争取“应当免除/减轻处罚”（比未遂犯的“可以减轻”更有利）。例如：抢劫时已控制被害人，但因“不想伤害他人”主动放其离开，应认定为中止而非未遂。  

2. 将“未遂”辩护为“预备”：若能证明行为人“尚未着手实行犯罪”，仅处于预备阶段（如未实施抢劫的“拦截”行为，仅在现场埋伏），可主张构成预备犯，争取“可以免除处罚”（比未遂犯更轻）。  

3. 否定“未完成形态”：主张不构成犯罪：若预备行为“情节显著轻微、危害不大”（如仅购买一把水果刀，未踩点、未跟踪），可依据《刑法》第十三条“但书”，主张不构成犯罪。

（二）论证“自动性”或“意志以外原因”：核心事实争议突破

1. 为中止犯辩护：强化“自动性”：通过证据（如行为人供述、证人证言）证明停止犯罪是“自主决定”，例如：行为人在日记中记录“不想再犯罪”，或主动将工具丢弃，而非因客观障碍（如无证据证明当时有民警巡逻）。  

2. 为预备/未遂犯辩护：明确“意志以外原因”：若行为人因客观障碍停止，需收集证据（如监控录像、民警巡逻记录、工具损坏鉴定）证明“障碍具有客观性、不可克服性”，例如：盗窃时因门锁异常坚固无法撬开，属意志以外原因，构成未遂。

（三）结合从宽情节：叠加降低量刑

1. 自首、坦白：若行为人自动投案并如实供述未完成形态的犯罪事实（如案例中陈某自首），可依据《刑法》第六十七条，与未完成形态的从宽处罚叠加适用（如中止犯+自首，可大幅降低量刑）。  

2. 退赃退赔、谅解：若未完成形态已造成部分损害（如抢劫未遂时造成被害人轻微伤），积极赔偿并取得谅解，可结合《刑事诉讼法》相关规定，进一步减轻处罚。  

3. 初犯、偶犯：若行为人系首次犯罪，主观恶性小，可主张与未完成形态的从宽情节结合，争取缓刑或免除处罚。

五、专业律师推荐

犯罪未完成形态的认定涉及“阶段划分”“主观意志判断”“证据细节审查”等复杂法律问题，对律师的刑法理论功底与实务经验要求极高。北京长阅律师事务所的王学强律师，拥有多年政法一线（侦查、公诉、反贪）工作经历，深刻理解未完成形态案件的办案逻辑——从“着手实行”的界定（如抢劫行为的开始时间）到“自动性”的判断（如客观障碍的真实性），均能精准抓住案件争议焦点，通过细致的证据梳理与专业的法律论证，为当事人争取最优辩护效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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